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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宋记忆

1.14 疫情忽起

那被称作“史夫人”的女子走了进去,过了片刻忽然惊道:“哎呀,这姑娘确实是生病了。”郭笨聪闻言已顾不得许多,闪身进了屋内。听琴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衣服靯子均未脱掉,身上盖了被子的一角。那史夫人道:“快,快去叫医官。”郭笨聪忙道:“好,我去叫。”说着,已飞奔出屋子。

郭笨聪一路跑到前院,已看到有几人走了过来,脚步甚是仓促;其中两人的装束郭笨聪是见过的,正是军中的医官。郭笨聪颇为不解,军中的医官为何来到这里呢?难道这医官早就知道听琴生病了?又或是这院中还有其它人生病?他也来不及细想太多,跑过去急声道:“两位医官,后院中有一位姑娘病了,还请前去瞧瞧。”

其中一人惊道:“后院竟然也有人病了?”说着,又转向另一名医官道:“此处住的均是朝中的要员,还须禀报胡太医才是。”那医官应声去了。剩下的这医官眉头紧锁,从医箱中拿出一块白巾,又找人要了冷水 ,将这白巾浸湿之后,蒙在了脸上,叫郭笨聪在前面带路。

郭笨聪看这医官如此举动,心中更是纳闷,却也不便多问,带了那医官向后院走去。刚刚进入后院,已看到那两位妇人走出了听琴的房间,史夫人边走边说道:“咱家看得不会有错,妹子千万要信我,这姑娘得的怕是瘟疫。”

郭笨聪忙转向那医官问道:“请问先生,这可是瘟疫?”那医官道:“公子莫急,待我前去查看。”说着,已向屋内走去。郭笨聪跟着就要进去,那医官忙道:“病情未确诊之前,公子万万不可进来。”郭笨聪听得一愣,点了点头,站在门外等候。

那医官只进去了一会儿便走了出来,摘下面上的毛巾,连连摇头。郭笨聪忙问道:‘先生可曾诊出病因?“那医官叹道:“据我所查,确是瘟疫无疑。”郭笨聪微微一惊,又继续问道:“先生可知是什么瘟疫?”在郭笨聪的印象中,瘟疫似乎也没那么可怕,至少他也曾经历过几次全国范围内的瘟疫,周围也有人得过,但最后全部都被医治好了。

那医官只是摇头,道:“公子有所不知,今日一早,忽然有十几人都染了无名疾病,后经胡太医诊治,确是瘟疫无疑。这姑娘舌苔现出红疹,指甲缝间隐隐发红,与那十几人的症状完全相同。”二人说话间,已有不少人在院内等候,郭笨聪仔细看去,这些人均是昨晚住在这里的,想必是听说有人得了瘟疫,因此不敢在屋内久待,便聚在院中等候。

有士兵在后园门口大声道:“陛下有旨,此处已划为疫区,所有人员均需经太医确诊后方可离开。”这士兵话音刚落,院内的人顿时乱作一团,人人都在寻找着各自的家眷,又迅速向四下散去,似乎旁边的人都得了瘟疫,只有自己是清白的。

过了一会儿,已有太医前来,郭笨聪记得此人姓胡,曾给郭长发诊治过,忙走上前去问道:“胡太医,当真是瘟疫?”还未等郭笨聪靠近,胡太医连忙摆手示意,口中急道:“公子请留步,万万不可再靠前了。”郭笨聪听得一愣,随即又醒悟过来,如今这后院既然被划成了疫区,那么任何人都有可能染病,自然不能随便与外人接触了。

胡太医转向旁边一名士兵低语几句,那士兵点了点头,站直身子大声道:“此间凡经太医诊治后确认未染病的,可暂时住到前院,三日后仍无异状的,方可离开。”院中众人听得一阵哗然,未几,已有人开始收拾行李向前院走去。

郭笨聪虽然不知道古代的瘟疫究竟如此治疗法,但后世的各种疾病对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,也未觉得瘟疫有多危险,转身进入了听琴的房间。听琴仍是沉睡未醒,也不知道是否是昏迷了。郭笨聪摇了摇听琴的肩膀,轻声道:“听琴,快醒来。”听琴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眼睛仍然紧闭着。郭笨聪又多用了些力,摇着听琴肩膀道:“听琴,醒来吃饭了!”听琴仍是不答话。郭笨聪伸手在听琴额头上微微一探, 顿时吓了一跳,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人的额头会如此发烫。郭笨聪已有些慌乱,站起身来在屋内走来走去不知所措,过了好一会儿,忽然想起门外还有太医,这才稍觉安心,又记得那士兵曾说过“隔离”一事,觉得还是随着众人待在前院为妙,当下便要转身走出房间,又看到房间窗户紧闭,复折了回来,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,心想空气流通一些,多少有利于病情。夜雨后的微风吹进,带有些许凉意。郭笨聪在屋内四下查看了一番,将听琴的靯子脱了,拉过被子盖在了听琴的身上,这才离开。

已有医官将众人一一诊治,那些暂时未得病的,全都去了前院。郭笨聪也被带到了前院。院中聚集了十几号人,三三两两聚在一起,在那里低声交谈着,不时又抬头四顾,似乎担心周围有人将瘟疫传给自己。郭笨聪一个人也不认识,在院中待了一会儿,甚觉无趣,随意走进了一间屋子。

这屋子是一间厢房,像是专为客人准备的,屋内陈设一应俱全。昨晚住在这里的人,估计官位也不会低,想必今天听说院内有人得了瘟疫,一早便搬走了。众人都在院中,谁也不肯进入房内。郭笨聪躺在了床上,心想既然不能随便走动,不如再睡上一大觉。然而他心中有事,又如何能睡得着,起身下床在屋中四下转了一阵,停在一面镜子前。看到镜中自己的形象,郭笨聪顿时愣住了,这是他回到宋朝后第一次照镜子。他的容貌虽然未变,但身上的衣服却变成了宋时的官袍,竟然与电视中看到的古代人一模一样,再看着自己那一头蓬乱的头发,郭笨聪这才想起今日起床后还未梳头,当下坐在镜前,在抽屉中翻了一阵,找到一只木梳,刚刚梳了两下忽又愣住,这几日间一直是听琴在为他梳头,今日身边少了听琴,当真有些不习惯。

窗外忽然传来惊呼之声。郭笨聪忙走出一看,只见院内围了一圈人。有面戴白巾的医官走了过来,众人又四下散开。郭笨聪走了过去,只见人群中间躺了一名年轻的男子,这男子倒在地下,口中说道:“大夫,救我。”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,却已力不从心。

那医官俯下身去只是看了一眼,便向旁边微一示意,已有士兵走了过来,面上同样蒙着白巾,将那男子抬到担架上,走入了后院。过了一会儿,那两名士兵又走了出来,医官道:“辛苦二位了,速去将手洗了。”两名士兵应声而去。众人这才反应过来,均想起出来时每人都曾领到一块白巾,片刻间已有数人蒙上了白巾。

郭笨聪走到那医官跟前,悄声问道:“请问先生,这瘟疫可能治好?”那医官摇了摇头,叹道:“公子有所不知道,其实不止这里,兵营中也有人染了瘟疫,此时已有十多人被隔离了。”郭笨聪惊道:“竟然兵营中也有人得了病?”那医官看郭笨聪虽然面带惊容,却不像其余众人一样慌乱,这份镇定与其年龄极为不符,不由得暗暗称奇,点了点头道:“正是如此。不过说来也怪,所有得病的士兵,均是来自同一条船上,因此太医院又建议说,所有来自那条船上的人员均要被隔离。”郭笨聪忙问道:“先生可知是哪条船?”那医官道:“听说是一艘军械补给船。”

其实不需这医官回答,郭笨聪也猜到了是自己乘坐的那条船。当时经过一场激战之后,士兵的尸首都排在了甲板上,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散开的瘟疫。

郭笨聪四下望去,一个人也不认识,顿时一阵失落,复又想道:“其实这瘟疫也没什么可怕的,但凡是人,都是有自身免疫力的。古代人没什么知识,只要是没见过的疾病,都称之为瘟疫。例如流感,在古代说不定就是大瘟疫,但是在后世,不就是发个小烧,睡个小觉么?只要明白了其中的科学道理,自然没什么可怕的了。”郭笨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,却忘记了有时候流感还需要“打个小针”才能治愈。

郭笨聪在院中待了一阵,甚觉无聊,心中已暗自说服着自己:“听琴虽说是被派来监视我的,但这小丫头却并没有对我不住,这几日不仅端茶递水、洗衣叠被,而且还帮我磨墨写图,熬了两个通宵。啊,对了,定是她陪了我两个通宵之后,终于身体不支,再加上昨天冲入火海抢出书卷,又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,这才病倒了,却被那庸医误诊为瘟疫。听琴此时在后院中无人照顾,我在这前院又举目无亲,还不如去陪着听琴吧。”

人总是抱有侥幸心理的,这种侥幸心理往往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,例如酒后驾车、赌博、以及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,但凡做出这些事情的人,都或多或少地带有侥幸心理。郭笨聪倒不是因为无知而无畏,而是他知道自己在那艘船上待了两天,又与听琴朝夕相处,倘若听琴得了病,他或许也被传染了,同时他也抱有一种侥幸心理,认为自己身体向来健壮,应该不会被传染。

主意既定,郭笨聪也学着其它人一样,将面巾浸过了水蒙在面上,抬脚向后院走去。院门口有两名士兵在把守,均是蒙着白布。看到郭笨聪向里面走去,其中一人问道:“来者何人?”郭笨聪取下面巾道:“是我,新上任的军器少监。”那二人听了,似乎未被郭笨聪的官职吓倒,另一人道:“少监如果也染了病,自然是该进去的;但如果少监身体无恙,进去之后便不可再次走出了。”郭笨聪道:“这是自然。”说着,已走进了后院。

屋中,听琴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郭笨聪在屋内站了一会儿,知道自己的斤两有限,要论治病救人,万万不及现在的医官或太医,一时间又没了主意。无奈之下,郭笨聪又返回自己的房间,将背包取了过来,找出一页白纸放在桌上,对着桌子发起了呆。

“大宋朝庭刚刚脱险不久,元军是否知晓此事?倘若知晓了,会不会再派出重兵围攻?也不知道朝庭是否在备战,陆秀夫又在干什么呢?对了,张世杰不是还有一批精锐部队么,也不知道能否赶来会合?”郭笨聪胡乱想了一阵,又为自己的安危发起愁来,因为他知道,如果元军大举来攻,宋军又不敌的话,自己身任大宋军器少监一职,必定会成为战俘。郭笨聪忽然有些后悔,当初为什么要接受这一职位呢?倘若只是个普通百姓,即使朝庭战败,也不至于因此而丧了性命。

如此想了一阵,郭笨聪暗自叹了口气,知道凭着自己目前的能力,万无可能改变大局。既然想得清楚,郭笨聪也终于静下心来,拿起笔将自己学过的其它课程目录一一列出。这些都是刚刚结束考试的课程,要列出大概目录倒也不难,只是再过些时日还能记得多少,郭笨聪自己也说不清了,总之是每过一日,忘记的便会多一些,已是无疑。

中午时分,有人送进饭菜。四名士兵将饭菜端进后院,又分给各房间。不多时,有七、八名男女进了后院,像是家丁丫鬟装扮,估计是得病的人中有官职稍高些的,家中便派人前来侍候。

有一侍女模样的女子,白巾遮面,身穿一件淡兰色短裙,左手提着一个篮子,右手提着一个包袱,向门口士兵打探了一番,竟然向听琴的房间走来。这女子进得屋内,看到郭笨聪正坐在桌前,微微一愣,又走向听琴的床边,只看了听琴一眼便哭出声来:“小姐,你还好么?”

这女子蒙着面巾,也看不清其相貌,但此时开口说话,却是与听琴一样口齿尚稚,像是十六、七岁上下。郭笨聪听她称听琴为“小姐”,心下大奇,问道:“姑娘是听琴的朋友么?”这女子转过身来,擦了擦眼泪,将郭笨聪上下打量了一番,反问道:“公子又是什么人?”郭笨聪忙道:“我是新任的军器少监,听琴姑娘这几日一直与我在一起。”那女子奇道:“公子是说,小姐这几日一直与公子在一起?”郭笨聪听她如此发问,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听琴,心想倘若你口中的“小姐”就是听琴的话,那便没错,当下用力点了点头。那女子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又转过头看着听琴,对郭笨聪再也不睬。

郭笨聪看那女子只是握着听琴的手,又将听琴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眼中滴下泪来。听琴被人握了双手之后渐渐转醒,看到眼前这女子,轻声道: “侍琴姐姐,你怎么也来了?”侍琴道:“小姐身染疾病,我又怎么能不来。老爷此时也该回来了,过不了多久便会叫太医前来。”

郭笨聪听这二人说话,也不清楚她们口中的“老爷”究竟是何许人也,但既然能请动太医,想必也是朝中的重臣,再看侍琴对自己的态度,似乎完全未将四品官员放在眼里,他不由得好奇之心顿起。

过了许久,侍琴转过头来,看了郭笨聪一眼,道:“可否请公子打一盆热水过来?”郭笨聪连忙点头,回到自己的屋子四下寻找,却又愣住,这房内并无火炉,如何能取得热水?

好在医官们似乎已考虑周全,不多时院内已有热水供应。郭笨聪接了一盆热水,又往盆里加了少许凉水,试过水温之后端进了听琴的房间。侍琴接过水盆,转头看了郭笨聪一会儿,道:“还请公子请回避一下。”郭笨聪听得一愣,紧接着又恍然大悟,当下关了窗户走出房间,又带上了房门。

郭笨聪无处可去,独自一人守在门口,他也不知道侍琴究竟是何身份,竟然冒着危险前来服侍听琴,又称听琴为“小姐”,难道她是听琴的贴身丫鬟?如此说来,听琴并不是一个小丫鬟了?她是朝庭的高级密探?郭笨聪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没错。这也难怪,倘若不是至亲之人,又或者不是奉命行事,有谁会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照顾一个小丫头呢?

在院内闲站了一会儿,前院隐有争吵声传来。郭笨聪顺着声音走了过去,只见后院的门口站了几人,其中一人正是陆秀夫。陆秀夫与一名老者争吵着。郭笨聪也听不清两人在吵些什么,只看到陆秀夫比手划脚,神情异常激动。片刻间,又有两人赶了过来,却是郭笨聪是认识的,乃是枢密使林远图与工部尚书冯建功。这二人说了几句,也开始与陆秀夫争吵了起来。冯建功虽年近七旬,但说起话来却声如洪钟,此时他心急之下,说得更大声了些,郭笨聪隐隐听到他在说“别说是探望,便是走得近些也万万不可!丞相时时伴在陛下左右,倘若有了闪失,恐怕整个宫中都要遭殃了。”此言一出,陆秀夫似乎也愣住了,顿时停止了争吵,又拉过那老者连声吩咐,那老者听得不住点头。

郭笨聪走得再近些,已听清几人言语。林远图向一名士兵问道:“陆姑娘可是刚刚进去?”那士兵答道:“卑职也不甚清楚,方才进去的人都戴着面巾,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陆姑娘。”

陆秀夫向几人吩咐过后正要离开,忽然看到郭笨聪,远远叫道:“贤侄可好?”郭笨聪走了几步,靠得更近了些,答道:“丞相请放心,晚辈没什么大碍。”陆秀夫又道:“听琴这丫头如何了?”郭笨聪已猜到陆秀夫要问起听琴,心中早已想好了答案,道:“听琴也无大碍,只是昨日淋了些雨,身子有些虚弱。”陆秀夫微微摇头,显然对郭笨聪所言颇有怀疑,口中却说道:“即是如此,贤侄也要多多保重,本相还有要事先行一步。”说着,左右招呼一声,已是转身离去。

郭笨聪看他这就离开,心下微觉失望,心想我再怎么说也是你亲自提拔四品官员,如今瘟疫横行,你对我也只是随便应付两句,似乎我连一个小丫头也及不上。说起“小丫头”,郭笨聪忽然又想起林远图刚刚提及的“陆姑娘”,据那士兵所说,“陆姑娘”是进去不久的,难道这“陆姑娘”就是侍琴?陆秀夫如此情急已令人费解,倘若侍琴真的姓陆,那她是陆秀夫的女儿么?若真是这样,倒也不难解释陆秀夫为何如此着急了。只是如此一来,情势就更为综错复杂了,陆秀夫的女儿来伺候听琴,难道听琴竟然是个公主?

郭笨聪猜测了一会儿,始终想不透其中缘由,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听琴屋前。过了片刻,郭笨聪敲门道:“陆姑娘,我可以进来了么?”侍琴在屋内答道:“公子可以进来了。”郭笨聪暗自点头,原来自己猜得没错,侍琴果然姓陆。他推门进入屋内,只见听琴的脸已被擦得干干净净,还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。经过这一番收拾,听琴看起来似乎气色好了许多,但此时她双眼紧闭,似乎又睡了过去。

侍琴将毛巾浸湿,在听琴脸上轻轻擦着。过了一会儿,听琴轻发出“嘤”的一声,又微微睁开了眼睛,开口叫了一声:“姐姐~”侍琴伸手在听琴脸上**,柔声道:“小姐,你又醒了。”说着,转向郭笨聪道:“还请公子将篮中的饭菜拿些出来。”郭笨聪忙应了一声,将篮子提到跟前,他此时觉得自己倒像个被人使唤的丫鬟。

篮子内放了一个木盒,这盒子又分为几层,最上层是白米饭,其余各层又放了不同的菜式。

听到郭笨聪的声音,听琴挣扎着便要起来,却又浑身使不上力气,躺在床上道:“公子也在这里?现在是几时了?”郭笨聪也不甚清楚,胡乱答道:“现在是午饭时间,该是午时了。”说到午饭,郭笨聪又转头向篮子看去,却见里面的饭菜种类虽然不少,但终究是只够一人吃的。

既然有侍琴照顾,郭笨聪也放下心来,毕竟女孩子照顾病人更细心。但郭笨聪仍然搞不清二人的关系。既然侍琴称听琴为“小姐”,说明她是听琴的侍女,但听琴又称其为“姐姐”,这二人的名字中又都带着一个“琴”字,难道是姐妹?只可惜侍琴一直白巾遮在,郭笨聪根本无法看清其长相。

其实郭笨聪只要随便找几个士兵一问,便可探知听琴与侍琴的身份及关系,但如今疫情紧急,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,他也不便开口相问。当然,郭笨聪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,那便是他想让众人都以为自己与听琴关系甚是密切;倘若忽然四下打探听琴的身份,别人便会认为他与听琴只是刚刚认识,又或者是陌路相逢,这是郭笨聪最不愿被大家看穿的。

院中已有士兵带来饭菜,众人各自取了碗筷,却是忧心忡忡,只取了少量的饭菜,吃了几口又停下,显然心思并不在吃饭上面。郭笨聪却是满满地盛了一大碗饭菜,坐在桌边饱餐了一顿。

饭后不多时,有几名医官进入院内,均是面上蒙着用水浸过的白巾,在各个房间走了一圈,又齐聚在听琴的房间。过了片刻,几人陆续走出,其中一人喂听琴吃过药之后,又对侍琴低声交待了一番,侍琴只是不住地点头,那医官又是千叮万嘱,这才离去了。

郭笨聪看到有医官前来,也放心多了;他注意到其它房间通常只有一名医官进入,但听琴房间却是一下子进去了好几人。有如此多的医官与太医诊治,想必听琴很快会好起来的。

下午时分,郭笨聪又去探望听琴,却见她气色好多了,郭笨聪也放下心来,晚饭之后将自己关在房内,点起几支蜡烛,开始写《高等数学》中“微分方程”那部分,这一写便是几个小时。

院内偶尔传来人声,又有奔跑的脚步声。郭笨聪也未多想,潜心回忆着自己学过的课本。过了许久,外面忽然传来了鸡叫声。郭笨聪听得一愣,已想起已有多年未曾听到鸡叫了,想必昨夜也有鸡叫,只是自己太过劳累,竟然没有听到。

郭笨聪正等着下一声鸡叫,忽听有人敲门,紧接着传来侍琴的声音:“公子,快请过来一下。”言语间甚是慌张。郭笨聪忙将桌上的书本收好,开了房门急声问道:“究竟出了何事?”侍琴一脸焦急之色,道:“是小姐……公子快来看看,是否去传太医?”郭笨聪忙跑到听琴的房间。

听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

侍琴急道:“小姐又是昏睡过去,无论如何也叫不醒。公子还是去叫个太医吧。”郭笨聪伸手在听琴额头摸了一下,顿时吓了一跳,听琴又在发烧了,而且比日间烧得还要厉害,他此时也没了主意,忙安慰道:“姑娘别急,我这便叫太医。”说着,已是奔出了房间。

院内有不少人匆匆走动,郭笨聪看到其中一人的身影,似乎正是胡太医,忙跟了上去,招呼道:“胡太医。”那人回过头来,虽然仍是蒙着面巾,但郭笨聪已确认是胡太医无疑。胡太医也认出了郭笨聪,正要提醒他带上面巾,却被郭笨聪连拉带扯地带到了听琴的房间。胡太医看了看屋内两人,似乎已认出了侍琴,坐在桌边详细问了病情之后,又转身走了出去。不一会,胡太医又折了回来,带回一个大药箱。不多时,另一名太医也赶了过来,郭笨聪已认出这后来的太医,正是今日与陆秀夫争吵的老者。听这二人说了几句,郭笨聪已明白过来,原来这老者姓段,是也是宫中的太医。

段太医坐在床边,接过听琴的手把了脉,眉头紧皱,与胡太医低声商议一番,又退了出去。

侍琴神色焦急,转向胡太医问道:“太医,小姐的病情如何了?”胡太医叹道:“似乎未见好转。”又看着窗外道:“刚才院内又有几人昏迷不醒,军中的医官都来了,却是毫无办法,只能等到天亮再看了。”说着,又连连摇头不止。

送走太医之后,侍琴已是忍不往,失声痛哭起来。郭笨聪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,况且他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,只能站在一边搓着双手,在屋内踱来踱去。侍琴哭了一会儿,又爬在听琴的床头流着泪,估计是忙了一天太过劳累,不多时便已沉沉睡去。

郭笨聪不谙医道,也听不懂太医说的话,但听琴然有侍琴陪着,又有几位医官同时前来诊治,想必会得到最好的救治。想到此节,郭笨聪心中稍定,又觉得深夜待在女子房间多有不便,当下掩上房门,悄悄退了出去。

回到自己屋中之后,郭笨聪已有些累了,倒在床上又想了一会儿听琴的病情,又想了一会火炮与火药,再想到那山寨手机,忽然又觉得当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修复手机,或许那《大百科全书》中讲了如何判断各种瘟疫的症状,甚至是治疗手段呢?

郭笨聪胡思乱想着,到了凌晨时分,终于睡着了。然而他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,又被院中的动静惊醒。疫情忽然大变,那些前来侍候的家仆全部染了病,就连侍琴也已昏迷。倒是听琴,一早又醒了过来,精神似乎还特别好,但当她听说侍琴也得了急病之后,心中焦急不已,没多久竟然又昏睡了过去。

侍琴爬在听琴的床边一动不动。郭笨聪试着叫了几句,却毫无动静,忙又伸手上去探试,发现侍琴也开始发烧,无论如何也叫不醒。院内不时传来呕吐声。郭笨聪向窗外看去,只见几位医官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着,不时摇头叹气,显然也没了主意。过了一会儿,胡太医也进了院中。郭笨聪忙跑出去,向胡太医招呼道:“胡太医,陆姑娘也昏倒了。”胡太医听得一愣,奇问道:“陆姑娘?”如此说着,已向郭笨聪走来,紧接着又进了听琴的房间。

侍琴跪坐在地上,倒在听琴的床边昏睡着。胡太医将二位姑娘打量一番,已明白了郭笨聪的意思,当下拉过二人手腕把了脉,叹道:“侍琴姑娘也染了瘟疫。”

郭笨聪也不觉得意外,走到床边将侍琴也抱到了床上,与听琴并排躺着,又想着既然侍琴也得了病,那面上的白巾也没必要戴了,当下将那白巾轻轻取下,眼前已浮现出一张娇美的面容,看其年龄似乎该在十七八岁,虽不及听琴的容貌,却更显出一种成熟之美。

胡太医端了汤药放在桌上,道:“倘若两位姑娘醒了,少监可将这药喂了下去。”复又叹道:“唉,恐怕是难,倘若真的能服下药,多少也会有些起色。”如此说着,已缓步走出了房门。

郭笨聪坐在床前,盯着两位姑娘看了一阵,心中冒出一个念头:“她二人此时昏迷不醒,我若凑上去亲个嘴,定不会被知晓。”然而郭笨聪也只是想想而已,眼前这种形势,他便是有这胆子,也没这心思。郭笨聪暗自摇头,心想在后世时,若真有机会面对两位昏睡的美女,恐怕也是在医院,那里人来人往,想要下手难于登天。

想到后世的生活,郭笨聪忽然又生出一个念头:这两位姑娘早自己七、八百年出生,指不定是自己某一辈的先祖,倘若如此胡乱亲了下去,岂不乱了辈份?忽又转念一想,若不是前几日自己出现,这两位姑娘早已投海自尽,又哪里能生儿育女呢?看来自己真的是多虑了。

郭笨聪想入非非,早不记得自己身处于乱世,更忘了自己还置身于一场来势迅猛的瘟疫当中。

院中忽然有人大哭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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